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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弟五弟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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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弟五弟來

昭華宮裏多了一份人氣,平淡如水的日子多了幾分熱鬧。

阿福和蘇染如同貓與老鼠,一個人抓另一個人跑。最終在荀子桑的幹涉下,阿福取得了勝利。

蘇染看著殿下比往日好的精神,若有所感,這和阿福脫不了幹系。大人催得緊,她曾想趁著倆人離開殿下視線時候,偽造一個意外死亡。可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,她在阿福熟睡的時候打算用枕頭捂死對方,靠近床邊,人已經醒了,倒是把蘇染嚇半死。她要把阿福推下後院的池子裏,自己反而摔了下去…….她沒有像這般親自動手害過人性命,只是惱這女子怎麽百毒不侵。

她站在不遠處,看著兩人的身影,恨恨地啐了一口,去禦膳房領膳食去了。

荀子桑將整扇窗戶開到最大,他在室內抄經書,阿福便在目之所及的地方畫畫,也不能說是畫,毫無章法,如小兒隨心所欲般塗鴉。她累了,自己跑到院子裏玩,去摘花,去賞魚,去數雲,去抓蝴蝶,看到墻角的野花。當然,還會記得帶回來讓荀子桑給她編花環……

他不明白,一個人怎麽會對這些東西樂此不疲的。孩童最向往的難道不應該是高墻外的世界嗎?

視線不住地追隨著院子裏忙碌快樂的身影,紙上久久未下一字。他忽生出一種渴望——想出去看看,看看她那個世界的樣子。這個念頭前所未有的強烈。

他放下筆,踏出房門,後止步廊下。

今日天格外藍,陽光晃得刺眼。他緩了緩,視野裏重新看到圖像的時候,阿福已經站在他的面前。

荀子桑辨認她的動作,她在無聲地說,漂亮哥哥。

這家夥,到底是哪裏學來的稱呼。

打從他教阿福練字發現這個稱呼,他一直教她改正。她總是忘記。

每當她提起這個詞,他就會想起一個人。那人學著救出來的孩童喊他的稱呼,笑著貼著他的耳旁柔柔道:“漂亮哥哥。”

荀子桑敲了敲她的頭,“阿福,說了好多次,叫我三哥。跟我再念一次。”

阿福聳聳肩,點頭跟著荀子桑特意放慢速度的嘴形練了練。

阿福耐心很快消失殆盡。

她拉著荀子桑,讓他走到陽澤殿的另外一旁,去看自己的發現。

從梨樹上的一朵雙生花介紹到地上的蚯蚓,最後被東邊地上挨著牢籠邊緣搬家的螞蟻吸引了註意力,她自顧自地蹲在地上,完全忽視了身邊的人。

這個和大紅好像。大紅很厲害,經常自己一只螞蟻就搬得起一整顆米粒。

荀子桑隨她一同蹲下,好奇問道:“阿福,你在這裏待了那麽多時日,難道不想出去轉轉嗎?”

阿福搖了搖頭。

“為什麽?”

阿福疑惑地看了看荀子桑,大家不是都這樣住的嗎?

她拿起地上的樹枝,畫了一個圈,五條線組成的軀幹,外面畫了一個正方形。

“你說你住在一個像這樣被墻包圍的地方?”難道阿福以前住在宮裏?府裏?他通過三言兩語試圖捋清阿福的來歷。

阿福拍了拍荀子桑,雙手豎起了大拇指。

“你出去過嗎?”荀子桑問完這句話,見她想起什麽,整個人抖了一下。

不,不能出去的!影樂姑姑會生氣,爹爹會更生氣。爹爹那次知道自己要出去,整個人都變了,好可怕。阿福在正方形外面又畫了兩個小人,圓圈裏多了幾條曲線。

阿福畫完,放下手裏的樹枝,做了一個走的動作,接著用右手卷起左手的衣袖,一條曲折的疤痕橫亙在白皙的皮膚上。不能出去的。你看,爹爹責備自己,這些都是自己不聽話要出門被壞人弄的。她想著,把左手又伸過去一點。

他從嬤嬤那裏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,認為事情可能沒有嚴重。如今傷疤□□地展示在自己的面前,荀子桑大為所撼。

他是練武的人,自然分得清楚傷疤怎麽形成的。這個人不僅挑斷阿福手筋,甚至故意用鈍器反覆磨開她的手腕。可恨至極!

阿福看見他滿臉嚴肅,倏地一下放下衣袖,整個人往後一退,摔在了地上。她齜牙咧嘴的表情讓荀子桑回過神。

荀子桑想扶起她都不成,隔著根根柱子,歉聲道:“阿福,我不是生你的氣,我是思考那些壞人傷害你的人太過分了。”

阿福回身靠近,拍拍他的手表示沒有生氣,又想起那晚看見他手腕上的疤。她指向荀子桑的手腕。荀子桑會意:“這個和你不一樣。我沒有遇到壞人。”

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:“阿福,你看,螞蟻要走光了。”

她大驚,趕緊去尋找縫裏忙碌的隊伍。

荀子桑笑而不語。小孩就是小孩,興致說變就變。

*

蘇染到禦膳房的時,那裏已經有三三兩兩的宮女內監侯在一旁了,還有一個離群的身影安靜站在西南角。

那些人見她進來,討論聲小了一點。

一個梳著一字頭,頭上幾根珠翠的宮女上前:“這不是蘇嬤嬤嗎?今個怎麽這般早來。”

皇後離世,昭華宮沒落,蘇染雖長,地位也大不如前。要不是知道這是大人派來的人,她定讓這人好瞧。

她擡起頭,目不斜視。滿臉拒絕與來人搭話。

院墻裏的日子漫長又無趣,宮人私下裏最愛看熱鬧。一個個豎起耳朵仔細打聽。都說三殿下這次……居然還有一個宮女還活著被帶了回去,也不知道是真是假。

那個宮女自不會罷休:“聽說三殿下帶回了一個宮女,她是不是被殿下帶回去抽筋拔骨了?”她滿臉恐懼。

“你莫要胡說,殿下待那宮女好著呢。”旁人瞧蘇嬤嬤一臉不憤,維護自己主子。

怎麽可能,定是這嬤嬤胡謅的。大家心裏這般想,那宮女一臉鄙夷道:“別是因為是你自己的主子才這麽說的吧。”

蘇嬤嬤瞧眾人不信,連忙辯解。不一會,荀子桑待那晚活著的宮女極好的消息傳遍了皇宮大大小小的角落。

杵在角落的藍色身影將這番話默默記下,回到自己主子身邊附耳覆述了一番。

*

荀子靖散了學,見四哥帶著自己身邊的內侍鬼鬼祟祟不知道去哪裏。這往日四哥下學都是去鬥雞遛鳥,怎麽今日竟然有別的事情?他想了想,跟了上去,遠遠墜在荀子冶的身後。

今天阿興從膳房回來可是跟荀子冶說了,荀子桑這次病發中途突然醒了過來,還帶走了一個宮女。這個宮女瞧著對荀子桑還很重要。哼,平日裏荀子桑整日鎖在籠裏,自己找不著什麽麻煩。拿一個宮女還不能怎麽樣嗎?

他恨荀子桑,如果不是荀子桑。大哥就不會被流放,那個從小把自己捧在手心的人便不會離開自己。都怪他。

一散學,荀子冶迫不及待帶人前往昭華宮。

眼見路上越來越僻靜,巡邏的禁衛軍越來越多。荀子冶身邊的內侍心裏越來越慌亂,不禁勸道:“四殿下,要不我們還是不要過去了吧。”

聖上雖然沒有明令禁止任何人探望三殿下,但一直將三殿下囚於昭華宮中,並派禁衛軍把守,若是冒然前去,這惹怒了聖上或許還可活命,但是碰到三殿下發病,可是躲都沒處躲的。

荀子冶睨了阿興一眼,不屑道:“你真是個膽小鬼,他不是被困在籠裏嗎。”

對噢,三殿下輕易出不來。阿興這般安慰自己。很安全的。安全個鬼噢!那晚三殿下怎麽出來的?

他不敢反駁四殿下的話,怪自己多嘴回來稟告這個做什麽。

禁衛軍說是把守,實際上也不完全守在昭華宮墻外的,聖上為了大家,也為了禁衛軍安全著想,只是將所有通往昭華宮的出入口守著。

荀子冶帶著阿興剛走過去,就被身披金甲的禁衛軍攔了下來。

荀子冶理理自己的衣服,理直氣壯地說:“怎麽,父皇有說過不許人去探望三殿下嗎?”

“這……”攔人的禁衛軍為難之際。手臂傳來輕痛,是同伴撞了撞他。接收到同伴眼裏意思,攔人的禁衛軍讓開了道。

荀子冶大搖大擺跨出了第一步,聽見身後一個聲音喊自己。

“四哥,你等等。”荀子靖看見荀子冶要去找三哥,心裏激動,也不考慮怎麽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裏,出聲喊住荀子冶。

荀子冶看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人:“荀子靖,你不在你的興和宮待著,來這裏做什麽。”

他臉紅耳赤,羞赧道:“我也想見見三哥。”

荀子冶看不慣他這作態:“沒出息,好好說話。”

荀子靖崇拜荀子桑這件事情,宮裏人眾所皆知。九年前春祭遇刺,荀子靖找回來時生了一場大病,落下了病根,後來在皇家獵場上見證了荀子桑的颯爽風姿,便成了人家的跟屁蟲。

想到這,荀子冶更加不爽了。他皺起眉頭,正要打發這個小病鬼回去,不知想到了什麽,又改變了主意,一手攬過荀子靖:“說得沒錯,三哥這麽久沒見我們了,肯定很想我們。走走走,我們一道去。” 他們倆的內侍阿興和大文只能硬著頭皮跟上去了。

走到昭華宮門口,荀子冶將荀子靖一把推上前,“你去敲門。”

荀子靖沒有多想,跟在他身邊的大文心裏不滿嘀咕一句,阻止了荀子靖的動作,搶先去敲門。

跟著螞蟻從東蹲到西的阿福被嚇了一跳,正在房內抄佛經的荀子桑聽著敲門聲挑了挑眉,這個時候,誰會來呢?

荀子冶他們等了一會,才徑自推開了門。昭華宮的門自關了荀子桑以後一向不落鎖。

他們進來前,荀子桑已經讓阿福不要出來了。他們倆一進門。荀子桑瘦削卻依舊精致的臉龐出現在他們對面。

“你們……”許久未見,荀子桑對他們的面容有些淡忘了,“這是來做什麽。”

荀子靖興奮答道:“三哥,聽說你已大好,四哥和我是來探望你的。”一張嘴把各自身份賣了。

荀子桑落在說話人的身上,這是五弟。那個以前總喜歡跟在自己後面的小鬼頭,如今已經長這麽高了。

荀子冶摸了摸鼻頭,沒有反駁。

荀子桑掃過荀子靖身邊的荀子冶,想起大哥,他和荀子冶之間有些矛盾,準確說是荀子冶對他單方面的誤解,說不清。他可不會好心來看自己。既然這麽久不見,現在也不必見:“你們已經看完了,可以走了。”

碰地一下,他回到殿裏把門關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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